“那是阎王殿的正位，那么这个‘人’就是阎王吗？”利牙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。
“啊啊，这就是阎王呢，”我叹了口气，“又失败了么，果然没那么容易。”
阎王的座椅上，是一个漆黑的、烧焦尸体一般的人影，眼耳口鼻什么也看不清。
唯一能辨认的，只有无数从虚空探出，深深刺入它体内的提线。
“啊这……艾酱和阎王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呢。”
利牙的评价十分中肯。
一个面容无比清晰，一个甚至烧成了焦炭。
一个无人操控却倍受束缚，一个仿佛是天生的提线木偶。
在咏清和依凌眼里，我和萝莉阎王竟是这样的不同。
长吐了口浊气，我走上前去伸出手。
“诶？？？”利牙以为我要去触碰焦炭阎王，惊得怪叫一声，却发现我只是拿起了案桌上的文书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这回轮到利牙问我了。
“生死簿。”我迅速扫过帐簿上的文字。
“哇哦，这就是决定生死的那个帐簿啊！快看看上面哪些任务呢？”
“大概只包含咏清和依凌两人过去的任务吧。”我的手指停留在了“九云”二字上。
利牙失望道：“这样啊，那就没什么意思了。毕竟无论成败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
“不，”然而我微微眯起了眼睛，“这个生死簿，还有价值。”
“咦？”
“它不对劲。”
“哪里？哪里？”利牙仔细观察，可惜它根本不熟悉生死簿的构造，完全看不出问题所在。
我手指下移，落在了画好的边框之外：“这里，多出来了本不该有的一行。”
生死簿上，凡是已经完成的任务便会直接划掉，而失败的任务则会留下来，直到下次任务成功方才一齐划掉。
但无论哪一种，都只会写在边框之内。
然而，这个生死簿，每个任务下方的边框外，都写上了【生】或者【死】的字样。
利牙定眼一看：“那是……【生/死】？什么意思？”
我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仔细翻阅生死簿。
很快，我发现划掉的任务内容和【生/死】的文字的出现有极少部分不一致。
显然，这并不是用来说明任务真实成败的文字。
“艾酱？这是怎么回事啊？”利牙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。
“我猜，这些文字，”我放下了生死簿，眼睛里却燃起了两团火焰，“大概是是‘预设好’的生死吧。”
犬腾、怀宇、九云的任务，一个个从我眼前闪过。
任务目标知晓自己的“死期”，甚至“死地”。
这种离谱的事情，看来真的不只是发生在我身上。
咏清和依凌，也在一次次的任务中，产生了这被人操纵的感觉。
本该成功勾的魂，却像是被什么预设了“生路”。
而她们的任务也就理所当然地失败了。
“预设？艾酱世界里生灵的生死，不是‘大道’掌管的吗？”利牙糊涂了。
“不错，但恐怕有人正盘算着成为‘第二个大道’呢。”我冷冷地勾了勾嘴角。
利牙咋舌不已：“那、那个人是谁啊？是不是很可怕？”
“是谁还不知道，但可怕是一定的。”我转身向阎王殿门口走去。
“不知道是谁，那岂不是‘敌暗我明’，很难对付？”利牙苦恼地说，“可是，线索已经全在这里了，就连阎王都是别人的提线木偶，要怎么办才好？”
“不，”走出阎王殿，看着天顶的眼睛，我缓缓吐出一句，“线索还有一个。”
“咦？在哪里？在哪里？”
“这是两个鬼差的记忆合成的梦境，可是阎王殿里，为什么只有阎王和我这个才上任不久的黑无常呢？”
“你是说……白无常！？”
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，飞身跃上阎王殿的房顶。
深壑的风，果然很凉呢。
……
据说人在将要冻死时，会感觉周身意外的温暖，连心境也一起平和下来。
——我现在，就觉得很温暖，很快乐啊。
——嗯？不对！
依凌猛地睁开眼睛，整个人也跟着一跃而起：“谁要冻死啊啊啊！”
呼~~~寒风吹过。
依凌当场打了个哆嗦：“好冷！”
“那个，依凌……”
这声音是……？
依凌抱着双臂愣愣地向声源处看去。
只见咏清微红着脸泡在水里，只露出一个头来，并时不时向自己投来难为情的目光。
“咏清前辈？”依凌茫然。
“她的意思是叫让你立刻坐下。”
“咦？”听到这个声音，依凌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豁然转过头。
看见我坐在水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，她登时大怒：“黑无常！你这家伙居然抛下我们……”
“坐下。”我食指向下一挥。
依凌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自己的双肩上，措不及防之下哗啦一声摔进水里，溅起一簇浪花。
“哇……咕噜噜……哗！”依凌很快又从水里探出脑袋，“你干什么！我又不是狗子！”
“不是狗子的话，就应该知道廉耻吧？”我反问道。
“什么？你这个丢下部下的家伙，居然骂我不知廉耻？”依凌怒不可遏。
她正要再度站起来，突然发现咏清红着脸朝她不停地使眼色。
依凌一愣，上头的热血逐渐冷却下去。
——咦？奇怪了，为什么咏清前辈在水里？
——等等，为什么我也在水里啊？
依凌大为惊慌，双手在自己身上一摸，终于明白了我那句“廉耻”的意思。
原来，她光着身子啊！
“这、这……？？？”依凌满头问号。
明明已经在暴风雪中冻成了冰块，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水池……温泉里？
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，又一次看到了一脸冷漠的我。
回想起冰牙山中的经历，依凌慢慢在脑中将断带的记忆连接起来。
——莫非又和那时一样，是个考验？
——故意抛下我们，等我们都被冻成了冰雕，然后再把我们搬到温泉这里来解冻？
这个解释合情合理，而且温泉也确实超舒服，可依凌还是再次愤怒了。
“你、你又在弄什么考验？明明都追你到这个鬼地方来了，你还不肯相信我们吗？”依凌躲在水里，生气冲我吼道。
“依凌，仔细感受一下！”这时候，依凌对面同样在泡温泉的咏清却发话制止道。
很遗憾，比起我这个黑无常，依凌显然对相处更久的咏清更加信服。
她恶狠狠地盯着我，还是老实沉下身感受，然后表情就逐渐从愤怒转向了惊愕：“这些水……”
“嗯，阴气异常浓郁，而且非常容易吸收，恐怕是因为……”
咏清的话没有说完，但依凌也不是笨蛋，她终于明白过来。
就像刚刚经历高强度训练的武者，在一身疲惫后浸泡用天才地宝熬成的药水，实力就会得到大幅提升一样。
她们现在“易吸收阴气”的状态，恐怕和之前被寒冰急冻有极大关联。
——原来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原因，是这样的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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